1、上海 同记驻上海办事处 楼内 内 日
徐信之伟然端坐,平心静气地:“今天把大家请来,就是关于同记还债的问题,同大家商谈……
我们哈尔滨同记,同在座的诸位所在的厂家,是多年的合作伙伴,而且我们之间有一笔笔的生意合同文书,我们也是按着多年来一直延续下来的惯例——赊购进行合作。请大家回忆一下,我们哪一年没履行合同呢?我们哪一次没如期归还货款呢?我们同记又有哪一回作过对不起大家的事情了呢?应该说没有过一次吧!(众人默默不语,轻轻摇头)
“可你们全然不顾以往的情份,全然不顾合同的约束,在我们同记最困难的当口儿,受人煽惑,向我们逼债。按合同,我们欠你们的货款,不是还没到期吗?眼下我们同记是穷得资不抵债了吗?没有。我们是濒临破产了吗?没有。我们同记之所以出现目前这种窘境,完全是因为我们哈尔滨的个别的别有用心的商家,受日本人的利用,妄图搞垮我们同记。
“日本人一直想搞垮我们国家的民族工商业,这是大家都清楚的。但是在哈尔滨,我同记的影响最大,骨头最硬,收益也最好,所以日本商行、商会也最恨我们,他们想方设法地企图整垮我们。如果我们同记有一天真的倒了,那末哈尔滨整个的民族工商业也就快完了。同记一垮,他日本人能对别的中国人开的买卖家高抬贵手吗?显然是不可能的。这些年来,我们大家都受尽了日本人的欺压,可是为什么还有同样也是受日本人欺压的中国人,偏偏愿意上日本人的当,帮日本人来欺压自己的同胞呢?这究竟对他自己有什么好处呢?对我们整个的民族工商业有什么好处呢?为什么要干这种令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呢?哈尔滨受银价暴跌、金票升值、哈大洋和羌贴贬值的影响,我们整个商界目前都很困难,我们同记尤其困难。这是事实不假。但是,尽管如此,我今天还是把钱带来了。”
徐信之说着,从皮包的一个隔中掏出一把汇票,往桌上一放,说:“这是汇票。”接着又从皮包的另一个隔中掏出一大把钱钞,放在了桌子上:“这是现金。各位,你们要什么?尽管来拿吧。”
室内顿时鸦雀无声,众人皆瞠目结舌。
债主一:“我们是同记多年的朋友,我们相信同记,我们不干落井下石的勾当。在日本人欺负同记的时候,我们不能欺负自己的同胞。如果那样,也太不叫人了……你们欠永丰的货款,我替我们老板做主,先不用还了……”
债主二:“我们运通也愿意与同记分忧……”
债主三:“我们广达本来就不想急着收货款,都是你们恒发源的人煽动的……算了,我们也先不要了。”
债主四:“我们义隆祥的钱可以延缓半年……”
众债主七言八语:“我们也先不收了。”
债主一:“我们也先不要了,到期再说吧……”
债主二:“是啊,我们不能见利忘义呀!”
债主三:“都是他妈恒发源挑拨的,什么他妈玩意儿呢?”
徐信之站起,拱手抱拳,眼含热泪:“我代表同记的武百祥、赵禅唐二位大老板,感谢大家,真诚地感谢大家对我们同记的友好和信任,你们是我们同记的永远的好伙伴、好朋友、好兄弟呀!”
徐信之说着说着,哽咽了,接着眼泪簌簌地流了下来。
众人热烈鼓掌,与徐信之拥簇在一起。
2、同记商场 副总经理室 内 日
武百祥眼含热泪,紧紧握着徐的手说:“我的好信之啊,你演了一场吓人的空城计呀!”
赵禅唐亦露出赞叹之色:“是啊,信之啊,你带去的这笔钱要是真的还了债,我们同记也就真的垮台了……”
武百祥摇了摇头,沉稳的笑着说:“世间的一切事物都是有定数的……”
李明远:“这空城计可不能总演哪,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呢?”
武百祥:“这下一步哇……明远哪,就看你的了。我已经让信之把他带回来的款,都转汇到日本去了。由你去一趟东京,通过我在东京的朋友川上喜次郎先生,去求‘神圣’洋行,把钱存在他那儿,让‘神圣’洋行为同记作后盾。这样,那些继续向我们讨债的那些债主,便能很快平息下来……”
李明远:“只是这日本人——我对他们一点好印象都没有了……”
武百祥:“明远哪,这可不对,你应当把日本的老百姓和日本政府区分开来。日本的老百姓到啥时候都是好的。你、我不都在日本有很多要好的朋友吗!这个忙川上君是肯定会帮的,他也有能力帮好咱们这个忙。”
李明远站起:“好!我去试试看!”
武百祥也立起身来:“‘试试看’是什么话!诸葛亮用过空城计之后,救驾的是哪一个?”
李明远嘿嘿地笑着说:“我……怕是没赵云那两下子。”
武百祥握住李明远的手:“明远,为了咱们的同记,为了给中国商人争口气,也为了中国的民族工商业,你这把赵云一定要当好!听见没有?”
李明远:“武百大,请放心,若完不成这个使命,我李明远不回来见您!”。
武百祥:“我相信你我是永远不会分开的。”
李明远以坚定的目光注目着武百祥。
武百祥用无比信任的目光注视着李明远。
两个人同时发出爽朗的大笑。
3、日本 东京 “神圣”洋行 内 日
川上君陪同李明远,与“神圣”洋行总裁宫泽一郎会谈。
宫泽:“同记既然有这么好的信誉和声望,怎么今天会败落到这般田地呢?”
李明远:“宫泽君也称得上日本国金融界的名流,我想宫泽君不会不明白商场如同战场的道理吧?世间再精明的人也难做商战中的常胜战军,而我们武老板却恰恰是商战中的常胜将军……”
宫泽睁圆了眼睛:“常胜将军?即使他过去胜过,可如今都到了这般地步了,他还能称常胜吗?”
李明远:“‘宫泽君,您听我说,常’与‘永远’的概念是不一样的,‘常’即是‘经常’,‘多数’之意,我们武老板当年白手起家,到如今拥有大罗新寰球百货店、大同百货店、同记批发部、同记工厂、同记商场等五处分号,另有6个驻外办事机构,总资产价值九千万元,历经坎坷,久战不衰,能说不是‘常胜’吗?(宫泽点了点头)
“但常胜不等于永胜。有时谁也难免遇到挫折。比如他第一次挫折是1924年,受金融风潮和世界范围的经济危机影响,哈尔滨数百家工商企业先后倒闭,我同记也处在风雨飘摇之中。可吉人自有天相,我们武老板处变不惊,力挽狂澜,硬是挺过来了,并在短时间内变成了同记最辉煌的阶段。
“再了就是这次,由于各资本主义国家商品过剩,中国变成了列强经济掠夺的大市场,哈尔滨即是这大市场中一个主要的小市场,哈尔滨市场上被美、英、法、日、俄、意等国家的商品所充斥,尤其是日本商品占这众多国家商品的80%。日本货币也充斥整个哈尔滨市场。同时日本又先后在中国的大连、吉林、奉天、哈尔滨等市设立了17家银行。加之哈尔滨金融市场混乱,外币有美金、英磅、马克、羌贴、金票;中国货币有现大洋、小洋、江上钱、吉林官帖、哈大洋、钞票、沪银、申大洋等等。这些货币的比值随时都在发生变化,给哈尔滨的民族工商业带来了严重的灾难。我同记自然也难免深受其害。可是在这种形势下,我同记非但没有倒闭,反而在哈尔滨众商家之中一枝独秀,照样盈利,而且年轻店员、工人,人人长薪加俸,这能不归功于我们武老板的经天纬地之才吗!”
宫泽:“你们同记既然这么有实力,武先生又这么有才干,那又何必千里迢迢、飘洋过海来我日本,求我‘神圣’洋行为你们作保呢?”
李明远:“因我‘同记’商场同你‘神圣’洋行,同为世界知名企业,知名的企业联姻,其效应宫泽君不会不知晓吧?另外我们武老板一向爱交朋友,而真正的朋友是以心相交,不分国际的。象川上君就是我们武老板的最亲密的异国朋友之一。另外还有名古屋陶瓷会社的吉田社长、东京商会的松川会长等等。就凭我们武老板的才智和声望,与宫泽君相交,不能算是高攀吧?”
宫泽兴奋地站起握住李明远的手:“好,李先生——真是唇枪舌剑。君的一席话,使我茅塞顿开。
有道理,有道理。你们武老板的要求,我答应了。我‘神圣’洋行不仅今天,而且以后永远都作你们同记的后盾,我立即派专员去哈尔滨,用‘神圣’洋行的支票,为你们同记应付各路债主。”
李明远:“那么我在这里代表我们武老板,代表同记,向宫泽先生致以深深的谢意了。”
李明远说着站起,向宫泽先生深鞠一躬。
宫泽连忙起身,扶住李明远:“李先生勿用这般客气,用李先生的话说,这叫名企业与名企业之间、名人与名人之间互相敬重,互相关照,日后必将产生出不可估量的经济效应。”
李明远:“宫泽君高瞻远瞩,我李明远深表钦佩。”
说罢,李明远又向宫泽再鞠一躬,复又向川上君敬礼。
李明远:“我李某此行不辱使命,多亏了川上君。川上先生,请受我一拜。先生对我的恩惠,今生今世我李明远定当涌泉相报。”
川上连忙起身,一边向李明远还礼一边说:“先生差矣,我同你们武先生、赵先生一样,都是基
督教徒。我们的所作所为,都是承蒙主的旨意。(转过身去)你说呢,宫泽先生?”
宫泽:“什么主啊,佛啊的,我全不信。你们中国儒家的核心思想——‘忠、孝、仁、爱、信、义、和、平’却是我终生的信条……”
李明远惊愕不已:“先生,您说的这几个字正是我们武先生所崇尚的。他在给同记店员们讲课的时候,经常提到‘忠、孝、仁、爱、信、义、和、平这几个字。”
宫泽:“噢,这么巧!将来我一定抽时间去一趟贵国的哈尔滨,亲耳听听武先生讲课,瞻仰瞻仰武先生的风采。”
李明远:“看来你二人真是志同道合呀。”
宫泽握住李明远的手:“总有一天我会去哈尔滨的,同武百祥和李先生结成贵国三国时期刘、关、张式的异姓兄弟。”
川上:“还有我呢……”
宫泽、明远二人大笑。
宫泽:“好,我们来个同记四结义。”
三人复大笑。
4、哈尔滨 日本商会会长九井家 内 日
九井猛地一拍桌子,怒气冲冲的:“八嘎!宫泽一郎!事情都坏在这个混蛋身上了!”
东乡咬牙切齿的:“神圣洋行,好一个神圣洋行,竟帮助武百祥来对付我们了!”
九井拿起桌上的水杯,狠狠地往地上一摔,声嘶力竭的说:“奄奄一息的同记又复活了,这怎么得了!”
东乡:“这个武百祥可非同一般人,我们真得认真对付他。”
九井:“要不是宫泽帮他一把,恐怕他也就完蛋了。”
东乡:“也不一定。从武百祥这个人的经历来看,几经坎坷,但每每绝处逢生。他可不是个轻而易举就对付得了的人。他有韬略,有胆识,会用人,而且朋友又遍天下……”
九井:“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对付他了么?”
东乡咬牙切齿地拉了一个长声:“有。”
九井:“怎么办?”
东乡:“金票继续升值——压垮他!而且要一鼓作气,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九井:“恒发源怎么办?”
东乡的眼珠转了转,阴险的:“我们已经拉完磨了,驴还有用吗?”
九井大笑,东乡亦笑。
5、同记商场 外 日
同记商场门口人流进进出出,络绎不绝。出者总有人或多或少的手里提些货物。
6、大罗新 内 日
大罗新生意比较兴隆,服务照旧热情周到,徐信之同店员一起售贷。(同记整个景象不如最繁盛期,但比最衰微期还要强许多)
7、大同百货店 内 日
店内人群依旧熙攘,经营秩序井然。
8、同记工厂 内 日
食品厂等各厂生产井井有条。
9、恒发源 经理室 内 日
胡副经理愁眉苦脸地向张闻声诉说眼下的困境,门外和窗外一声接一声的讨债声压过了两人的谈话声。
张闻声紧锁双眉,慨然长叹,一筹莫展。
张闻声:“日本鬼子真他妈不是玩艺儿!说话不算数,害武百祥不成,这回又害到我头上来了……”
胡副总:“眼下这种局面,可该怎么办呢?”
张闻声:“怎么办!怎么办!国内债主逼债,就够焦头烂额的了,他东乡也来逼债!我,我上哪儿弄那么多钱去呀?”
胡副总:“你不是和九井、东乡关系不错吗?他不应该这个时候凑热闹啊!欠他的钱就让他先缓一缓呗。如果可能的话,再向他借点儿……你不是帮过他大忙吗!”
张闻声:“你竟在这儿说胡话呢!你看这可能吗?九井、东乡他们不是人,是狼。他们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狼。他们用完我了,现在到了该吃我的时候了……”
胡副总:“眼下都到这地步了,我看你就硬着头皮去求求他们吧!”
张闻声犹犹豫豫地站了起来,向门口刚刚走了几步,又被门外的吵闹声吓得停住了脚步。
张闻声连连地拍着手背:“这……这……”
胡副总四处张望了一番,走到房间的另一侧,打开后窗,用手一指:“只好从这儿走了……”
张闻声:“你让我跳楼?”
张副总用力扯下了几幅落地大窗帘,然后用手系在一起,又将拧劲的窗帘一头系在窗下的暖气上,另一头朝窗外一甩:“请吧。”
张闻声向窗外探了探头,又听听门外的吵闹声,双手抱起了窗帘布,将身子向窗外滑下去,胡
副总在一旁护着。
10.九井宅外间 内 日
张闻声一进屋,小巴儿狗不停地向他吼叫。
九井在一旁哄笑。
张闻声又紧张又害怕的躲避着小狗:“九井先生,九井……先生,这狗……”
九井上前,弯腰抱起小狗:“这狗东西,真讨厌!”
九井携张闻声进内室。
九井一边在屋里来回度着步,一边逗着狗,他轻蔑的撩了一下眼皮:“张先生找我有何贵干哪?”
张闻声:“还请九井先生跟东乡君说说,我欠他那200万,能不能再宽限些日子……”
九井:“东乡的头寸紧得很哪,我怕是帮不了你这个忙……”
张闻声:“九井先生请不要忘了,我上次可是帮了你的大忙啊……”
九井皱起眉头:“噢。你帮了我什么忙?我怎么不记得?”
张闻声:“就是……对……对……对付同记的武百祥啊……”
九井正色:“什么?对付武百祥?那是你自己干的事呀,与我何干?再说你也没把武百祥怎么样啊!”
张闻声:“煽动各地债主向武百祥逼债,不是你让我干的吗?”
九井:“胡说!我怎么能让你干那种龌龊的勾当呢?他又不欠我的债!”
张闻声气急败坏地:“是你想把武百祥搞垮,你让我好好配合你,还说将来不会亏待我……”
九井:“住口!再胡说八道,我把你轰出去!”
张闻声无可奈何地耐着性子:“九井先生,求您跟东乡君说说,我欠他那200万无论如何请他再缓些日子,最近我的债主盈门,过不下去了呀,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几天,我恒发源就得黄摊子了。”
九井:“你黄不黄摊子,与我何干?再说在这竞争的年代,就是强者生存,弱者灭亡,这是自然规律,很正常,也是天意不可违。至于你欠东乡的钱还不还,你跟他说去。我又不是银行的董事长,怎么做得了他的主!(玩世不恭的)至于你欠我的情嘛,就算了,不用还了。”
张闻声绝望的:“九井……”
九井狠声狠气地截断了张闻声的话,高声喝道:“送客。”
九井说着便把小狗扔到了地上。
小狗汪汪的叫着向张闻声扑去。
与此同时,从门外进来两个彪形大汉,叉着腰,虎视眈眈地瞅着张闻声。
11、恒发源大楼跟前的大街上 外 日
张闻声哭丧着脸,走在回店的路上。
胡副总站在本店二楼的窗前,向外张望着。
张闻声两眼直勾勾地瞅着自己的百货店,脚步却不敢向前迈。
胡副总从楼上的窗子里发现了踟蹰不前的老板,忙返身下楼。
12、哈尔滨 正阳二道街街口 外 日
胡副总匆匆地向张闻声迎去。
张闻声:“这回完了,这些日子哈尔滨华商倒闭463户,负债额1680万元,眼下马上就该轮到我恒发源了……”
胡副总:“张老板,您别发愁,咱们慢慢想办法……”
张闻声:“还慢慢想办法,就是快快想办法怕也来不及了啊!”
胡副总:“老板,不是我埋怨你,当初要不是你助纣为虐,帮着日本人整了武百祥,大概也不会有今天。就算是有今天,我们要是不得罪武百祥,求求他,看在老乡的份上,被不住他还能拉咱们一把。这下可好,路让你自己走绝了,眼下举目无亲,人家都看你的热闹。”
张闻声:“九井个龟孙子,我上了他的当了。武百祥现在的日子也比我也强不了多少。”
胡副总:“不管咋的,同记终究有神圣洋行给支着啊……”
张闻声:“都怨我事儿做得太绝了,现在也没脸再去求武百祥了。”
胡副总思索了片刻:“老板,事已至此,我看你不妨找他试试看……”
张闻声:“你是说让我去求武百祥?”
胡副总:“我看,眼下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
张闻声:“不行,不行,肯定碰钉子。”
胡副总:“我倒有个办法……”
张闻声:“什么办法?”
胡副总:“杨文华这个人你认识吧?”
张闻声:“就是被武百祥辞掉的那个同记商场的副经理?”
胡副总:“不错,就是他,别看他被武百祥给辞了,那是不得已。他们俩关系好着呢。”
张闻声:“那又怎么样?”
胡副总:“我和杨文华沾点儿亲戚,以前我和他来往也比较密切。我想,凭这个关系,杨文华他总会给我点儿面子吧?”
张闻声:“我觉得不大可能……”
胡副总:“咱们不妨试试。”
张闻声:“咱们?还用我去吗?”
胡副总:“那当然了,别忘了我这是帮你办事,你就放下你的臭架子吧!啊!”
13、杨文华家 内 夜
杨文华厉声申斥:“你,你张闻声也算得上一个中国人吗?你口口声声河北老乡、河北老乡的叫着,竟干出帮着日本人坑害中国人的可耻勾当!你还配‘人’字这一撇一捺吗?啊?我真不明白,你怎么好意思向被你害过的人张这个口呢!啊!”
张闻声满脸流汗:“是,杨老板,杨经理,杨大哥,我,我错了,我对不起武百祥,我对不起武先生……”
杏花在一旁一边上茶、一边劝慰:“文华,有话好好说嘛,干啥急头白脸的?”
杨文华:“一边去!没你的事!”
胡副总:“文华,这事已经过去了,张先生也知错了,你就帮帮闻声的忙吧!好不好?(连连作揖)就算兄弟我求你了。”
杨文华:“你,你当啥!哼!你不帮张老板出好点子!他帮着日本人整武百祥的时候,你咋不说劝劝他不让他缺德事儿呢!”
胡副总:“我,我当时不是没在哈尔滨么!要不我说啥也不能让他那么干哪,为这事,我没少跟张先生争辩。是吧?老板?”
张闻声:“是啊,是啊,一点也不关他的事儿,都使我糊涂……”
杨文华:“中了,反正说啥也没用。我是绝不能让武百大去帮助整他的人的……再说,武百大他傻了——有人想杀死他,他还给人家递刀子!哼!你们咋寻思的呢!”
张闻声:“杨先生,你老就帮帮我吧。你老若是帮了我这个忙,我请你老到我恒发源当副经理去。”
杨文华猛地站了起来:“呸!我不稀罕你的副经理!你出去!你给我出去!你找日本鬼子帮你的忙去吧!”
杨文华说着,连推带搡地往外撵张闻声。
杨文华回头对胡副总:“你也走,我不愿见你这号没人味的东西!你以后别来了,我只当没你这门子亲戚!。”
杨文华又把胡也推出门去。
而后,杨文华又把他们带来的礼物也扔出门外。
蒲包绽裂开来,新鲜的橘子滚了一地。
14、同记商场 贵宾室 内 日
徐信之、李明远神态严肃,赵禅唐铁青着脸。
张闻声满面羞愧。胡副总满脸陪笑地左右逢源。
武百祥平心静气的:“好吧,张先生,话既然说开了,我就原谅你了。钱——不就200万吗,我借给你。”
张闻声大喜过望,嚯地站了起来,连连地向着武百祥作揖道:“武先生,我,我张闻声终生都不会忘记你的再生之德呀!”
武百祥:“张先生,你听着,通过这件事,你要吸取教训。第一,人到什么时候都不能做丧失人格的事情;第二,要明辨是非,分清好赖人,不能为虎作伥,助纣为虐;第三,咱们都是炎黄子孙,对外国人来讲,咱们是一家人,到什么时候都不能作同室操戈、骨肉相残的事情。”
张闻声泪眼模糊,嗫嚅着说不出话来:“我……我……”
赵、徐、李三人满面怒气,一句话也不说。
15、同记食堂 内 日
武百祥坐在了一个正在用餐的小店员身旁。
小店员:“总经理,您好!”
武百祥:“怎么样,饭菜可口吗?”
小店员腼腆的:“这么好吃的饭菜还不可口!”
这时送饭车推了过来,武百祥从车上取了二菜一饭说:“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要实事求是!
可不要说假话哟。”
小店员点头:“我说的是真话。”
赵禅唐、徐信之、李明远三个人气冲冲的来到武百祥所在的小桌前。
小店员自觉地端着饭碗走开。
武百祥:“坐,坐,坐……怎么,你们仨还在生我的气呀?”
李明远:“张闻声纯粹是牲口,你怎么还借钱给他?”
徐信之:“你看他害得咱们还轻呀?”
武百祥:“你没看出来吗——我要不借给他钱,他马上就倒闭了呀!”
赵禅唐:“他倒闭就让他倒去呗!管他干啥!害人者终以害已告终,这是他应得的报应。”
李明远:“他倒了,我们也少个冤家对头。求之不得!”
赵禅唐:“他死了才好呢,世间也少了个害人精。”
武百祥一笑:“你们说的都是气话,虽然也有些道理,但都是小道理。可千万不要忘记——唇亡齿寒哪,这才是大道理。”
李明远:“可您也不该忘了东郭先生的教训哪!”
徐信之:“武百大,您就是再信基督,主也不会赞成您向恶人行善的。”
武百祥:“我也不是想当东郭先生,也不是向恶人行善。我这么做完全是为了保护咱们哈尔滨、乃至整个东北的民族工商业呀。你们想想,日本人是跟我武百祥一个人过不去吗?是想单纯搞垮我同记一家吗?不是。他的矛头对准的是,我们整个哈尔滨,和整个东北的民族工商业。
“同记不过是足以与日本在哈的工商业抗衡的一个劲敌。日本人在整同记的同时,哈尔滨的其他商家不是也都深受其害吗?这一、二年来,不是有近千家的华商买卖倒闭了吗?他张闻声苟苟且且,目光短浅,他看不到这一点,受日本人利用了,帮助日本人整了我们。我们如果真的垮了,日本人能留着他恒发源吗?
“正是基于这个道理,现在恒发源面临着危机,我们不能坐视不救。因为在哈尔滨,除同记而外,实力较强的华商就属恒发源了。恒发源一旦倒了,我们整个哈尔滨的民族工商业不就削弱了吗?相反的,日商的力量却增强了。这样,它日本人全力地来对付我们同记,同记还能撑得住吗?同记要再一垮,哈尔滨的民族工商业大概也就陆陆续续的全都垮了。所以我们应当站在维护整个民族工商业的基点上来考虑问题,应当以维护民族工商业的发展为已任,不应当以一已的私怨而使整个哈尔滨的民族工商业蒙受损失。你们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赵、徐、李三人长时间的沉默。
徐信之缓缓的点了下头,看了看李明远说:“理儿倒是这么个理儿,只是这善事儿做在张闻声身上,让人心里头总觉得疙疙瘩瘩的……”
李明远也点了点头,“唉”了一声:“已然这么的了,就算了吧!从大局着眼,也是该这么办。”
赵禅唐:“信之说的也是,曾经咬过我们的恶狗,过后我们还喂它食儿吃,心里是觉得不是滋味。
再说,我们资金又不充足,我们自己还不够用的呢……哪有钱借给他!”
李明远:“可哪说不是呢!”
徐信之摇头苦笑。
武百祥:“禅唐兄啊,你咋还不明白呀——我搭救恒发源是要保住我们哈尔滨的民族工商业,不是救他张闻声个人。因此,张闻声他虽然没人性,我们在资金上虽然也很困难,但,我们还是要救他,而且必须救活他。这样才是对日本人的最有力的抗击……不然的话,咱们独木难支啊!”
赵禅唐:“我明白了,你不用说了。可是钱呢?钱在哪儿呢?你用什么钱借给他?”
武百祥:“变通一下,也用神圣洋行的支票。但是必须通过和我们关系比较好的中国银行转一下,千万不能给神圣洋行带来麻烦!”
16、九井馆舍 内 日
东乡:“武百祥替张闻声还了我给他的贷款。我真搞不明白,这么多的钱,武百祥是从哪儿弄来的呢?”
九井:“这还用问吗,肯定是神圣洋行的钱。(在地上来回踱步)武百祥这个人着实厉害,厉害呀!张闻声对他搞的那些阴谋,他不可能不知道,可是他照样还要救张闻声。(停住脚步,转向东乡)东乡君,你说武百祥为什么这样做?”
东乡:“哼!为什么,因为他是武百祥,换成任何一个其他的人,都不会像他这样傻的……”
九井皱了一下眉头:“停!你这是所问非所答,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东乡眨了眨眼,试探的:“莫非武百祥是想讨好张闻声?”
九井:“你纯粹是木鱼脑袋!这正是武百祥的高明之处!如果满洲人都象武百祥这样精明,满洲的土地我们连一寸都得不到。相反的我们大日本帝国如果多一些武百祥这样的人才,满洲早就划入到我们的版图了。”
东乡:“武百祥确实厉害。我们搞的是各个击破,他武百祥搞的是联横抗秦。我们本想一石两鸟,结果武百祥技高一筹,让我们一只鸟也没打着。”
九井长嘘了一口气,尔后眼珠转了转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还有一个对付武百祥的办法。”
东乡:“嗯——什么办法?说说看。”
九井用手比划着说:“我先给他来个釜底抽薪,然后再给他来个雪上加霜。”
东乡:“请说具体些。”
九井:“我先通过东京的外务省,给神圣洋行施加压力,迫使神圣洋行中断与同记的关系——这叫釜底抽薪。”
东乡:“嗯,好。那么雪上加霜呢?”
九井:“道里区有一家叫‘滨昌盛’的买卖,您可知道?”
东乡:“知道啊,滨昌盛的经理不是许子雨吗——他曾经是同记的高级职员,也是武百祥的朋友。对吧?”
九井:“不错,许子雨像是卖赌具被李明远给开除了。他被开除后,武百祥接济了他一把,后来他做投机生意发了财。反过头来又借给了武百祥200万。武百祥几次还他,他都没要。我们不妨让他向武百祥逼债,这就叫‘雪上加霜’。”
东乡:“武百祥既然是许子雨的恩人,那么许子雨会那么做吗?”
九井:“这些年许子雨做的一直是我们日本人的买卖。他的命运攥在我的手里,他不听我的行吗!”
东乡:“要是这样的话,武百祥的同记必垮无疑了。”
17、同记商场 总经理室 内 日
武百祥将刚刚阅完的信函交给赵禅唐,心情沉重地长叹一声。
赵禅唐边看信边说:“这宫泽也太绝情了。”
武百祥:“这也怪不得宫泽,肯定是九井、东乡他们搞的鬼。”
李明远:“怎么,宫泽一郎变卦了?”
赵禅唐将信函交给李明远:“唉!可也是。如果真的是日本政府给神圣洋行施加压力,那宫泽也是迫不得已。不过,宫泽的信里并没说这层意思啊。”
武百祥:“没说那是不便说……”
李明远:“没错,这肯定是九井和东乡通过东京当局指使神圣洋行这样做的。宫泽这个人还是有点儿侠肝义胆的……”
武百祥:“真没想到东乡、九井这两条恶狼会盯住我们不放。”
徐信之从李明远手中接过信,看了看说:“看来我们得赶紧想个万全之策,若是神圣洋行的支票一断,讨债的再度一古脑儿地涌上门来,我们可就没法应付了。”
赵禅唐:“前段借了神圣洋行支票的光,讨债大军纷纷退下。现风波已经停息,再说张闻声不会再干缺德事儿了,估计短时间内债主还不至于卷土重来。”
李明远:“神圣洋行的撤梯子,既然是九井、东乡他们有预谋的行动,他们也必将有随之而来的下一步的行动,我们还是及早提防为好。”
“哐!哐!哐!”正在这时,门外响起了的敲门声。
赵禅唐:“请进!”
进门人摘下礼帽,向众人躬身下礼。
武百祥:“噢,子雨兄,快请坐,请坐。”
许子雨神色不安、极力掩饰、却掩饰不住的:“几位老板,有些日子没见了,你们好。”
徐信之向李明远低声耳语:“你说他干啥来了?”
李明远低声耳语:“黄鼠狼子给鸡拜年。”
徐信之:“没错,你听着吧。”
武百祥:“子雨兄自离开同记,买卖越做越大,钱越挣越多,人也越来越发福了。”
许子雨:“全仗各位老板的关照,我许子雨才有今天。对此,我许某没齿不忘。”
赵禅唐:“这一点你知道就好。”
徐信之:“这些日子你的日货生意做得如何呀?”
徐子雨:“托您的福,还算混得下去。”
李明远:“许兄,好久不来,今日突然大驾光临,想必不是为了讨债而来吧?”
许子雨吱吱唔唔:“这……这……不……不是……不过,不过……”
武百祥:“子雨呀,你我多年的交情了,用不着吞吞吐吐的,有话就直说吧。”
许子雨:“武百大,按理我真不该在同记最困难的时候来要债,我也没想这么做,可是,可是我实在是没办法呀!”
李明远:“怎么?没办法?是不是受人主使,或者更确切地说是领了你的日本主子九井和东乡两个老狗头的旨意呀?”
许子雨惊讶地:“不不不不不,不是……”
李明远:“哈哈哈哈……我真不明白,怎么这些年来有这么多的中国人变成了日本人的狗呢?”
许子雨:“你,你,你怎么骂人?”
李明远:“我骂的是吃中国饭、喝中国水长大的中国人,却看洋人的眼色行事、受洋人摆布,替洋人卖命的狗奴才!”
武百祥向李明远作了个制止的手势:“子雨兄,明远直率,你别怪他。借债还钱,这也是天经地义。你来讨债我不怪你。但我知道你现在不缺钱。你也知道我同记现在很困难。但一时半时地又倒闭不了,更何况你也承认当初同记有恩于你。你是不是延缓几个月……”
许子雨:“不行,我一个月也缓不了。要不,我没法交代……”
赵禅唐马上接话:“你是‘滨昌盛’的老板,你还需要向谁交代?”
许子雨露惊慌之色:“这个……”
李明远:“一语道破天机,是不是不好向你的日本主子交代呀?”
许子雨气囊囊地:“我不跟你们废话,我现在等着用钱,你们必须马上把我借给你们的钱还我。”
武百祥:“子雨兄,你别急,我武百祥作事、为人你最清楚,钱黄不了你的。只是我想请你再缓我半年……”
许子雨:“不行!我等不了。”
武百祥:“那也好,我同记再困难,也还是还得起你那点儿钱的。只是我劝你不要忘了你还是一个中国人,不要为虎作伥,更不要忘了张闻声也是替日本人逼我同记,到头来他差点让日本人害得倾家荡产。”
李明远:“要不叫武百大拉他一把,他张闻声现在说不上在哪儿要饭呢。”
徐信之:“子雨啊,武百大说了,我们不是不还你钱,只是劝你别上了别人的当,到头来又绝了自家的路……”
许子雨:“你们的意思我都明白。我也知道这时候向你们要债不仁义。可是没办法,我不向你们要,九井他们就要砸我的饭碗哪!你们也知道,我惨淡经营这么些年,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么点儿积蓄……我可怕他们日本人哪……他们说得出就做得到哇!”
武百祥哈哈一笑说:“到底是这么一回事。这么办吧,子雨兄,你回去再考虑考虑,下礼拜来,你要能缓上半年更好,若坚持非要不可呢,我们就还给你。你看咋样?”
许子雨:“我下礼拜几来?”
武百祥:“下礼拜三。”
许子雨:“好,你可要说话算数,下礼拜三我来取钱!”
李明远手一挥说:“好了,你快走吧!”
许子雨悻悻地退出。
武百祥沉思良久说:“眼下,我看只有一个办法了……”
众人:“什么办法?”
武百祥:“破产还债!”
李明远:“破产还债?我们惨谈经营二十多年的成果,顷刻之间就让它付之东流?”
武百祥:“我又何尝不心痛!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呀。或许政府也不愿意看到这种局面出现。”
众人面面相觑,似解非解。
武百祥:“信之,你马上打报告给滨江商会。” 武百祥说罢,嘴里隐隐露出一丝微笑。
18、滨江商会 会长室 内 日
副会长将文件呈送给张香亭会长。
张香亭看着看着,睁圆了吃惊的眼睛:“怎么?同记——破产——还债?”
副会长:“武百祥考虑再三,目前内外交困,只有此路一条可走了。”
张香亭:“同记——破产?这怎么行呢?同记是我们滨江商会的骄傲,也是我们哈尔滨市商会的一颗明珠——这事非同小可,我可作不了主。得向市商会打报告。”
19、哈尔滨市商会 会长室 内 日
滨江商会会长张香亭,向市商会会长王继纯滔滔不绝的汇报同记的事……
王继纯听罢,放下手中的两份报告,为难的说:“这事我也定不了。同记不光是全市工商联营的第一家,就是在整个东北和全中国也是很有影响的买卖,怎么能说破产就破产呢!武百祥本事也不小啊,怎么居然也到了这般田地了?”
张香亭:“都是日本商会和日本银行联合使的绊子……”
王继纯:“不行!同记决不能倒。同记要是一倒,我们哈尔滨的民族工商业就面临着全面崩溃的危险。你我的乌纱帽也都保不住了。你先回去,我马上向东省特别区行政长官张景惠报告,这事得由他来定夺。”
20、哈尔滨 张景惠官邸 内 日
张景惠主持召开“金融维持会议”,与会者有市政筹备处钟毓处长、同记商场经理李明远、大罗新经理徐信之,各家华人银行老板、市商会、滨江区商会会长及有关人员。
张景惠大声吼道:“同记决不能倒!同记如果倒闭,将对哈尔滨市的繁荣造成严重的影响,如果真的有那一天,在座的各家银行的老板、市政筹备处的钟毓处长,还有市、区两级商会,你们将如何向国民交待?如果没有了同记,我还要你们两级商会何用!我宁可不要你们各家银行,不要你滨江区商会和哈尔滨市商会,也不能没有同记。你们听明白了吗?同记是哈尔滨的宝贝,是东省的宝贝,也是中国的宝贝,谁要是胆敢给我弄没了,我就要谁的脑袋。”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作声。
坐在席间的徐信之和李明远暗暗高兴。
张景惠:“下面由市政筹备处钟毓处长宣布东省‘关于解决同记债权问题的六条办法’,和向银行团发出的‘缓和严令’。”
钟毓走到讲台,展开早已定稿的文件,朗声读道:“为维持同记的生存与发展,保障哈尔滨市的繁荣,由东省最高行政长官张景惠亲自主持召开了今天的‘金融维持会议’,会议作出如下决议:
(1)确定东省内同记所有的债务一律缓期三年,陆续还清;
(2)有票权的银行,月息减为4厘;
(3)地方银行、钱号月息减为6厘;
(4)名人堂号月息减为8厘;
为监督同记的正常经营,由市政筹备处、银行团代表和市商会、滨江商会共同组织一个债权委员会,负责对同记的日常进销活动和年终结算实施监督……”
21、同记商场 会议室 内 日
徐信之和李明远将金融维持会议精神向武、赵二位大老板作了汇报……
武百祥和赵禅唐的脸上顿时有了几分喜色。
武百祥长嘘了一口气说:“好歹算是给了同记一个休养生息的机会,但这并不等于我们难关已经度过,下一步我们还要采取哪些措施,今天咱们就一块儿议议吧,你们谁先说说。”
徐信之:“我说说。眼下经济仍然不景气,农村购买力下降,同记的客流量减少,营业额一天比一天下滑,加之我们自身资金紧张,因此我们必须缩小经营规模。我建议,大同百货店马上歇业,店员解雇;大罗新4楼关闭;批发部缩小,裁减多余人员……”
李明远:“我赞成信之的意见,同时同记工厂也应当适当缩小,除了月饼、糖果、鞋帽、袜子等名牌产品外,其余没有特色的产品不再生产,多余的工人裁掉。同记商场经营的商品也要作适当调整。国外进口的化妆品应压缩进货量,同时再适当提提价。因这类商品是为那些娇小姐和阔太太们预备的,她们有的是钱。大众百货要薄利多销,这是为多数贫困百姓服务的,他们目前比较困难……”
赵禅唐:“我基本同意信之、明远的意见。大同百货店业绩平平,应当关闭;同记和大罗新在经营规模和品种上可适当作些调整,同时要大刀阔斧地裁减工商两方多余的人员。别的就没什么新意见了。”
武百祥:“我看今天是不是就定下这么几个事:
(众人分别掏出了记录本)
第一、大同百货店歇业,只留少部分人员看守,其余解雇。同时处理好缮后。同记商场个别岗位,确有人浮于事的,也要裁掉。这个事儿由明远来办。
第二、大罗新4楼关闭,批发部缩小一半,人员适度裁减。这个事儿由信之来办。
第三、同记工厂也可适当缩小规模,按明远的意见——没有同记特色的产品一律砍掉,相关人员全部裁掉。这个事儿由禅唐来办,明远协助。
第四、从我做起,包括禅唐、信之、明远,以及10几位部长以上的高级职员,将现工薪降到七成……其它人员不动。”
说到这儿,武百祥看了看其他三位,问:“这一条,不知你们几位有意见没有?”
徐信之:“我赞成”。
李明远:“没意见。”
赵禅唐:“是该降点儿。大伙共渡难关嘛!”
武百祥:“第五,商业这边,为了调动职员、店员的积极性,修改‘东伙公约’,调整分红比例……‘东’方适当减少,‘伙’方相应增加。请禅唐兄重新起草个公约,咱们几个修改后,提交董事会讨论通过。今天定的事儿就这么多,你们还有什么不清楚的没有?”
徐信之:“关于裁员问题,尺度怎么把握?”
武百祥:“裁员是指裁去冗员,冗员就是没用的人。整个部门砍掉的,涉及谁裁谁,一个不落;
部分裁员的,可着曾有过吃喝嫖赌前科的和犯过错误的人裁。此外那些经常旷工的、打架的、文化浅的、不上进的、作风疲沓的,统统都在裁减之列。这事由你们自己来定,不用找我商量。”
徐信之:“这可是个棘手的事啊……”
武百祥:“只要是公正无私就不棘手,把条件交给大家,大家就会自动对号入座。这样,留下来的不喜,裁掉的不恼。”
徐信之皱着眉头说:“那也不好办……”
武百祥:“还有什么难的?第一个你先把我外甥裁掉!然后再裁别人。”
徐信之:“什么?何志文他在同记商场文具部,不在裁减之列。”
武百祥:“不管这些,我们当头头脑脑的,凡事都得带个头,好让别人没话说。”
赵禅唐:“我内弟的两个孩子,一个在大罗新,一个在同记工厂,也裁下来吧!”
徐信之:“有这个必要吗?同记的江山是我们打的,我们连这点儿特权都没有?”
赵禅唐:“百祥说得对,我们不带头这么做,不足以服众,你就照办吧——信之!”
徐信之眼含热泪,敬重地看着武、赵二人,点了点头,默默地自语道:“真是好带头人哪!”
李明远感慨万端:“有这样的好舵手,我们的同记永远翻不了船!”
19、同记商场 经理室 内 日
吴部长急匆匆的跑进经理室,上气儿不接下气儿的向李明远哀求道:“李经理,请你高高手,把姚连生留下吧。这个孩子挺勤快,一向表现都不错。”
李明远眼睛一立说:“什么,一向表现都不错?”
吴部长:“是啊,他服务热情周到,算盘打得也好。”
李明远:“吴部长,我问你,3月22号,在公家柜台上,他擅自寄卖自己的毛衣,这事儿你怎么解释呢?”
吴部长:“哦,哦?这,这……这事儿我不知道……”
李明远:“这事儿就算你不知道,那么上个月5号,营业时间他请假上街,晚回来一个多小时,你也不知道吗?”
吴部长:“这……这……”
李明远:“他多次明目张胆地违反店规,你都视而不见,我还没找你算帐呢!你倒来给他说情。
回去吧,照章办事儿!”
吴部长:“李经理,李经理,你就再给他个机会吧。”
李明远的眸子一转,目光逼视着吴部长问:“你作为同记商场堂堂的一个部长,本该带头严格执行店规店法,为什么要循私情呢?莫非其中有什么隐情?”
吴部长极力地躲避李明远的目光,面颊上的汗水不停的滚落下来。
(第二十七集完)